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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怦然心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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燕攸寧身上傷勢無大礙, 崔寶璣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可以在眾人面前贏她的機會,自然不會放過,燕攸寧應約在先, 自也不會讓她失望。

趁男人們大多去狩獵之際, 貴女們掃開場地,清出大片圍場。

崔寶璣與林墨池一隊, 燕攸寧與程芳菱一隊,雙方各執不同顏色的月杖, 崔林二人為紫衣紫杖, 燕攸寧與程芳菱為綠衣綠杖, 各有三名貴女加入隊伍, 陣線頓時拉開。

崔寶璣扛月杖於肩頭,盈盈笑道:“燕攸寧, 這回不是你夏國公府主場,可沒那麽多便宜給你占了!”

燕攸寧伸手,四指一彎, 微笑:“盡管放馬過來!”

崔寶璣高傲地一哼,隨即傾身向右手邊的林墨池:“餵, 你打起點精神, 抖擻抖擻, 千萬穩住後防。”

但林墨池的目光卻並未落在她身上, 雙眸平視前方, 一動未動, 崔寶璣感到很是驚訝, 一扭頭,只見球場之外林墨池目之所及處,立著一人, 正是燕攸寧所喜愛的那個馬奴。

這馬奴最近風頭鼎盛,一時無兩,得了天子諸多恩賞,將自己拾掇了拾掇,立馬看起來英俊挺拔多了。

不過,“難不成你想跟燕攸寧橫刀奪愛?”

這麽盯著人家一個有主的少年,似乎不太好吧?崔寶璣咂摸著想。

林墨池抿唇,像是突然不耐煩,低吼道:“你知道什麽?”

她對崔寶璣素日裏恭敬友善,這一吼連崔寶璣都不禁嚇了一跳,正要回嘴兩句,林墨池卻策馬走開了,只留下一道背影。

崔寶璣神色覆雜。但很快又平覆下來,不知道這林墨池突然出什麽鬼,但願不要連累她輸球。

球場外,霍西洲的目光幾乎不離燕攸寧,從這個角度,僅只能看到她的背影,但,她看不見自己來了,或許才不會有壓力。

輸贏不論,輸得精彩贏得坦蕩,她開心便好。

“霍西洲。”

身後突然有人喚住了自己。

霍西洲轉過身,行禮:“拜見世子。”

聽陳瑛說起過,賀世子當時答應了趕來馬場救自己,後來也曾有意引薦他到荊州軍中。荊州軍力抗西夷多年,兵多將少,目前陷入了焦灼難堪之中。目下天子有意先取南蠻,那麽投身荊州軍確實不是一個良好的選擇。但不論如何,對於表示善意,願意伸出援助之手的人,霍西洲心中是感激的。

賀退思含笑:“恭喜你。”

霍西洲得到陛下賞賜,可以說是一朝揚名立萬,他與永寧郡主之間的事,已經傳為了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話。天子雖無明旨,但大家猜測,應該是要等霍西洲立下戰功之後,正式為其賜婚。

本朝立國以來,還從未有過奴隸出身越級四品的先例,太過於看重士族寒門之見,絕非是利國利民長久之計。賀退思也真心希望,霍西洲能打破這層偏見枷鎖。

賀退思道:“霍郎君躍馬過長澗的英雄事跡,如今無人不曉。想來已入陛下之眼,日後,霍郎君必當封侯拜將。”

日光下看賀退思,霍西洲發現,這位賀世子可算自己平生所見最白的男人。皮膚白而有光澤,細潤無比。

相形之下,自己這一身皮囊,顯得是如此粗獷。

他無論如何,也不像是能擠進大周的貴人們中間的人。

思緒陷入沈默,驀然,球場上傳來馬蹄喧豗之聲,兩側場外密密麻麻擠滿了觀戰的人,口中幾乎是扯長了舌頭在吶喊鼓勁。

霍西洲與賀退思爭相回眸。

只見球場那邊,雙方已經開戰,只見駿馬馳驟,如足踏流星,月杖相擊,彎過無數弧線,殘影紛亂,墨發飛揚。

賀退思倒是很少見女子打球,居然也能打得這麽……狠。

最令他意外的,還是前兩天來找他退婚的那個說話總是輕輕柔柔,像一塊糯米飴糖一樣的宜芳縣主。

沒想到她在球場上衣襟獵獵,倥傯往來,手寫球杖,英姿颯爽,竟是這般景象。

兩位郡主都是打馬球的高手,自幼習得騎射武藝,而永寧郡主過往名不見經傳,沒想到竟也這般瀟灑健步,無論臂力還是技巧,樣樣出人之上,實在令人不能不註意到。

“永寧郡主,身手不凡。”賀退思由衷讚嘆道。

聽到燕攸寧被誇,霍西洲的唇角不住上揚。

那是自然。雖不知道寧寧從何處習來這一手球技,但上次於夏國公府的馬場,他已見識到寧寧的實力,如果不是有先時燕夜紫的敗績,她定能脫穎勝出。

此刻,不止霍西洲與賀退思的兩雙眼睛看著燕攸寧,暗處,亦有一雙眼睛,閃著貪婪怨毒的光。

她恨燕攸寧為何不死,恨她為何因禍得福,還當上了永寧郡主。恨陛下偏心,更恨自己孝順了十多年的親爹,為燕攸寧當上了郡主而欣喜若狂,眼底愈發沒了自己。

她銀牙緊咬,雙拳緊攥,指甲近乎陷入肉中。

然而就在這時,身後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喚住了自己,正像是她魂牽夢縈的那一個:“燕娘子。”

燕夜紫還不敢相信,自己竟然還有這樣的好運氣,一轉過身,果然,欣然發現,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,正是她朝思暮想渴望的男人。燕夜紫幾乎忍不住眼中便要冒出奪目的光彩,但十多年的嫡女教養卻提醒著她,此刻必須要保持冷靜、矜持。

“殿下。”

她斂衽行禮。

李萇擡了擡手,盡管自己心中惦記著的,是正在毬場上揮汗如雨,驚艷萬方的燕攸寧,卻不得不為了在陛下面前把戲做全套,而對燕夜紫表露關懷。

他還必須要告訴她這個對自己而言不啻於噩耗的消息:“陛下許我,迎卿卿為側妃,不知卿卿意下如何。”

人有風流,有下流。憑李萇的行事作為,說句下流不為過,但他說話的那種拿捏得當的親昵而不顯輕浮的腔調,卻顯得人很是有一種能迷惑小娘子的倜儻風流。

燕夜紫果然被迷得暈頭轉向,只覺得自己的一雙腳仿佛踩不到實處,一夢醒來,就要從半空之中墜落,跌得個粉骨碎身。她既驚異,又歡喜,又害羞,“殿下,你說的,可是真?”

“自然是真。”李萇的面龐在燕夜紫的眼中是如此溫潤如玉,他的聲音是如此風流多情。

燕夜紫的紅暈爬上了臉頰,扭捏了少頃,低低地道:“全憑陛下做主。”

側妃雖為妾室,但這一刻燕夜紫感覺,只要能傍在這個身份貴重,又溫柔可親的俊美郎君的身旁,就算做妾也是心甘。何況她之前心已經落到了谷底,還以為這輩子再也不可能有機會侍奉東淄王殿下,沒有想到峰回路轉,自己還是贏了!

長寧郡主又如何,看中的無過一個永遠不可能爬到高位的馬奴,而東淄王殿下,乃儲君的不二人選,人人都說,他將來貴不可言。憑著自己如今庶女的身份,自是很難嫁給他日後當上皇後,但即便如此,能有後宮中的一席之地,待老時,能有兩宮太妃這樣的聲譽和地位,也是人間不枉了!

但其實李萇的內心忽然感到一陣煩躁,他實在不願意繼續與面前這個女人虛與委蛇下去,只想快離開此地,將目光放到燕攸寧的身上。

越是得不到,內心便越是騷動。

何況,誰要一個夏國公家由妓所生的庶女,顏色普通,性格更是惡毒。這一次,雖是自己的人順勢而為,但燕夜紫與燕攸寧好歹說是親生姐妹,燕夜紫卻想出這毒計,做她的枕邊人豈能不不寒而栗。

李萇立刻生出了退意,他看向一旁,“咳咳,本王還有些要事,便不久待了。”

知道貴族子弟都去參與狩獵了,東淄王殿下自然不會向球場外巴巴望著的司馬奴那樣,連個上場的機會都沒有。她歡喜羞怯無限:“嗯。殿下慢走。”

李萇暗中皺了下眉頭,隨即,斂去臉上的不耐煩,不動聲色地朝旁走開。

直到李萇的身影消失在眼中,燕夜紫的心還在撲通撲通地跳得正歡。怎麽回事呢,殿下一走近,他身上那種濃烈的香氣,便會無孔不入地滲入她全身皮膚一般令她戰栗,心跳也似乎不再受控制了一般。這就是怦然心動之感嗎?

再看此時的戰局,燕攸寧已經在毬場上穩穩地占據了上風,她與同樣球技出色的宜芳縣主配合無間,默契至極,而另一旁的林墨池卻似乎心不在焉,比分大幅落後於燕攸寧這一支球隊。

如果是剛才,眼看燕攸寧又要贏了大大地露一回臉,她還不準心裏還會不服,但此刻,有了東淄王殿下,她再看燕攸寧,只覺得猶如跳梁小醜一般。女人出風頭又怎樣,到頭來嫁對郎才是真風光。而她說不準很快就成為東淄王殿下的側妃了。

雖然崔寶璣還想著力挽狂瀾,但只可惜有心無力,終究不敵,敗下陣來。

這一次,她真的輸得心服口服。

雖然林墨池拖後腿,但對於燕攸寧的球技,她認為,這必定是多年磨煉出來的真功夫,而且一定是有名師指點,才能有這瀟灑迅疾,完全不遜於須眉男子的技術。

燕攸寧下馬,任由風一吹,頭上戴的翠綠色抹額被拂去,卷入了塵埃中。她接過緋衣遞過去的幹毛巾,擦了擦臉,因為運動過劇,她的臉頰紅得猶如鴿血,周身浸泡在了熱汗之中。但饒是如此,她下馬之後的第一件事,還是到處去找霍西洲。

一扭頭,只見球場之外,人堆之中,她等的人就在那裏,眉目和煦舒朗,如日當空。

她的心也頓時溫暖了起來。

正要向他邁步走過去,身後崔寶璣喚住了自己,她不得已,贏了球總要過去說幾句漂亮的場面話,嘆了口氣,轉身過去了。

跟在她身後下馬的程芳菱,也收到了婢女遞來的毛巾,擦幹凈臉上汗珠,不湊巧正在這時,她發現了毬場外與霍西洲站在一處的男人,程芳菱擦臉汗的小手停頓,收緊,卻見他端方如玉的臉上浮現了一絲柔和神色,沖她,微微點了下頭。

而就在這點頭之後,程芳菱卻快速地轉過了面,看也不看他一眼,跟著燕攸寧走過去了。

賀退思大惑不解,自己得罪了程娘子,所以她討厭自己?可是她那天看著像是很大度的啊,還祝他幸福呢……

賀退思瞥眼同樣不大開懷的霍西洲,薄唇微動,有些納悶地喃喃自語:“小娘子的心思,果然不是一般難測。”

霍西洲莫名其妙地看了賀退思一眼。

賀世子已轉身離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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